通俗环境论:文艺界的环保责任

  中央电视台 赵忠祥
  我昨天晚上主持了一台毛主席诞辰110周年的文艺晚会,它使我浮想联翩。此时我想到的第一句话是我们都是来自五湖四海,为了一个共同的目标,走到一起来了。第二句,群众是真正的英雄,而我们自己则往往是幼稚可笑的。今天每一位专家学者的发言都观点明确,且理论化和系统化,同时还有非常好的题目,我就把我发言的题目定为环境通俗论或通俗环境论。
  我认为环境问题非常清楚,就是说我们想过好日子,过好日子我们就会给环境造成很大的压力。现在地球上的人口已发展到六十多亿,如果人口继续增长下去,我们能否继续在地球上生活是我们将要面临的一个严峻的问题,因此讲环境问题首先是要搞好计划生育。
  下面我讲一下这几年我在环境保护的宣传上都做了些什么。
  今天我们讲的是绿色中国,我立即联想到一些美丽的地方。我曾经到过井冈山,那是红色革命根据地,是我们心中的一个圣地。我在那里时发现,井冈山最美的除了思想理念上的“红色”,再有的就是它漫山遍野的绿色。
  和很多专家学者相比,我觉得自己很渺小。刚才温铁军先生刺伤了我,他说,你们文艺工作者都干吗了呢?当然温先生讲得很有道理。我非常敬仰马克思、恩格斯,当然还有毛泽东。我认为环境保护也是一个制度,一个生产力的发展和一个科学理念的问题。
  我看过中央电视台的一个谈话节目,节目中提到了这么一串数字,我想念给大家听一听,也许会对你们有触动。讲的是,如果生活区域的绿化面积在30%以上,我们可期望的平均寿命就可以达到70%。如果我们的绿化面积增加到35%,我们的平均期望寿命可以达到75岁,如果我们的绿化面积达到45%或者更高,就可以出现很多80岁以上的老人或百岁老人。
  刚才我听有的学者和专家说,有的地方绿化已经达到40%,不过,筷子那么粗的树不能进入绿化面积中,因为它不能产生足够的氧气。
  我们中国人被饿怕了,近百年来天灾人祸、内忧外患,吃不饱肚子,现在好不容易吃得饱饭了,当然得放开肚子吃。以前你要找一个死于心肌梗塞的人解剖给学生看,真的很困难。如果现在我们在饮食方面稍微调整一下,就未必有那么多的血压高的人,北京市统计患有血压高的人数占北京市总人口的三分之一。这就是营养过剩所造成的。消费不等于浪费,文艺工作者要劝善,咱们做点绿色消费好不好?你们家多栽几棵树,不是也得花钱嘛,干吗你们家非得吃燕窝鱼翅呢?作为文艺宣传者,我一定多做这方面的事情。
  我是从1980年接触动物世界这个栏目的,今天在中国做到了家喻户晓,并且教育了几代人。有一次我这么说了以后,有人说,你赵忠祥吹牛,也不嫌寒碜,你教育了几代人?可是他真的忘记了这几代人中包括我自己,他真的误解了。搞环境宣传的人不是自私的人,自私的人搞不了环境宣传,环保是一项很无私的事业,凡投身于环保事业的人,不管你原来操何种职业,你都会有一种忧思,有一种忧患意识,有一种怎么让后代生存得更美好的良好愿望。如果我们现在破坏了环境我们的子孙后代怎么办?现在环境恶化得这么突然,这么急剧,这么猝不及防,已经影响到我们这一代人,并使我们受到了报复,比如淮河流域地区的人,守着淮河没水喝。
  下面我给大家讲一个故事,在九十年代中期,那时中国有两个野生动物园,一个是在上海,一个在深圳。野生动物园给当地经济带来了影响,同时野生动物园也是教育基地,因为我们城市的人离野生动物越来越远,那么让我们的孩子们了解野生动物,在这些方面我们都应该身体力行的去宣传。有一天晚上一个女孩子给我打了一个电话,她说她是深圳野生动物园的一个工作人员。她说深圳野生动物园是一个虐待野生动物的中心,而且惨不忍睹,我没法在这儿工作了,说着她就哭了。她说那里养了那么多的野生动物,却喂不起,不是那几张门票就能解决饲料问题的。动物园用颗粒饲料给黑熊吃,黑熊不吃,最后肚子饿极了,就造成了小的种群之间的生死搏斗,咬死了好几只黑熊。她还说他们那儿居然卖虎骨酒,而这种酒在国际上已被禁止了,我相信这位女士说的都是事实。原来北京有一个宠物公园,那儿只有几只狗,我看见那几只狗吃得满嘴玉米糊糊,可怜极了,我告诉那里的领导说如果再不好好搞,这个宠物公园就会变成虐待动物的集中营。
  有一次丁关根同志参加我们的小组会,我就以此为题,把这些事实都讲了。丁关根同志当时就讲,你们回去做一个焦点访谈节目,我回来就跟我们前任台长杨伟光同志汇报了,然后就请水均益带着一个摄制小组下去拍片,拍完后回来想播,但最终还是没有播。理由是我在两难当中,如果我们不去揭露这样一种很残忍、很不道德的事,不足以引起人们的公愤,也不足以起到警示作用。但是,如果一旦播出了,我们就会遭到国际舆论的强烈谴责。那么,我们选择哪一种更重要呢?当然我们民族的利益、国家的利益,作为新闻工作者来讲是最重要的。所以,我们没有播,应该说是忍痛割爱。
  这件事,在宣传上我割爱了,但作为政协委员,我就此写过一个提案,我希望今后不要在没有条件的地方,再建立野生动物园了。因为第一,我们不具备这样的经济实力。我就此请问一个专家,他讲,你要真是建一个动物园的话,在国外要花一个亿,你花几百万要养活那么多,怎么养得起?你家里养一条狗都要多少钱呢。第二,你在抓一批,运一批的过程当中,会死一批,你知道以前的运货车箱人都喝不上水,哪管得那些动物呢?到园内水土不服又死一批。于是,我写了这么一个提案,然后到人代会的时候,我碰到了林业部的部长,他说忠祥你写的这个提案我们会去仔细研究。但是,过了四年之后,却变成大概每一个大城市都有1-2个野生动物园了。就是说,人家说收效甚微,我不是收效甚微,而是变成催化剂,好象催生了它的发展,于是我就写了第二个提案,写完了第二个,我也是真的不抱有太大的奢望和幻想了。
  前两天温总理来中央电视台视察工作,我对温总理说您很喜欢诗,我引用两句:羁鸟恋旧林,池鱼思故渊。我还对温总理说我们个人的力量是非常有限的,我们只能做一点身体力行的事,就是持续不断的去进行宣传。但是如果我们不从体制上和各级官员的认识上解决问题,那么环境保护将是一句空话。
  我还要在这里给大家提一点希望。
  我刚做动物世界的时候,是八十年代初。八十年代初可能我们还不懂什么叫真正的环境保护。因为,六十年代的时候,人类发现了八大公害,包括伦敦烟雾事件,日本的水鱼病,八十年代才建立了环境理论体系。当然也还有先知先觉者,恩格斯的关于大自然对人类的保护,他讲到了热带森林、过度的放牧和水土流失的问题。我们的老祖宗也都提到了天人合一这样的问题,刚才苏叔阳先生也非常骄傲的提到,火药是我们中国人的四大发明之一,可结果是咱们放鞭炮,人家放火枪。我这样讲是想说明中国人不是没有优秀的传统而是优秀的传统没有被继承和发扬,比如天人合一这样的思想就没有被发扬。
  另外,我还要讲一种生活方式。因为我血压高,我后来翻了一个资料,说有人调查了印第安人的一个分支,说他们是过着比较原始的生活,当然用我们今天的观点来看,是我们不堪忍受的一种生活。他们不吃盐,像白毛女一样不吃盐,因此在那个部落里面没有一例高血压,而且他们的血压平均是70-110。所以说我们讲环境文化理论,要把健康放进去。我们作为文艺工作者或者是宣传工作者,我想应该一点一点的去进行宣传。
  刚开始搞《动物世界》的时候,我接到一封信,是一位南方农民来的,说赵先生保护野生动物,那是国外王宫贵族的玩意儿,你们弄这个东西有一点近似无聊,我希望你多教我们怎么养鸭养猪。我哭笑不得,但是,我觉得我的动物世界播了很长时间以后,得到了一种回报。1995年通县有一个农民叫刘宝元,他们家捡了一只受伤的秃鹫,就立刻通过别人辗转的找到了我。他说你不是动物世界吗,我就找你解决解决。这样我就立刻通知了北京市的林业局,一起去看了这个秃鹫,然后把这个秃鹫接到一个野生动物保护基地放飞了。我们带秃鹫走的时候,那个秃鹫还侧着眼睛看着他们,因为秃鹫的眼睛是长在两边的。秃鹫在吉普车后面看着他,他们全村人哭着送。后来我把这材料给了凤凰卫视,给了美国的几家电视机构,我说你们不要认为中国人没有环境保护意识,这是我们北京郊区一个普通的农民的环境保护意识。咱们不要互相指责,你们当初在开辟北美的时候,你们猎杀了二百万头狼,北美野牛也差点让你们打得断子绝孙了。我们从欧洲回来后确实很羡慕他们的绿色环境,但是欧洲却是生物化物种最少的一个大陆,特点是在野外没有大型的食肉动物。而野生动物的存在与否,首先它是这个地区环境保护的一个标志;其次它是环保意识觉醒的标志。
  所以,有一件事我非常有意见。在非典结束后,报纸上又说林业部公布了40种野生动物可以食用。现在不是说不能利用,我们保护野生动物的目的就是要利用。但是,现在是利用过分了,你到南方去出差,如果吃穿山甲,他会告诉你这不是咱们国家的是外国的,国外的也不能吃呀,这野生动物没有国界。
  我刚才跟大家讲了,我走到一个地方,我只能以一个宣传工作者的一种良心去作宣传。我曾经去过江苏的一个县,县长请我吃饭的时候说我们这儿有一片原始森林,这个林子里发现金子了,我说这下麻烦了。于是,我就在那两天,找了他们县委一把手、二把手、三把手,一而再、再而三的跟他们讲,我说这片森林比地底下都挖出来的金子还要珍贵,他们瞪着眼睛,好像不懂我在说什么。我无法跟他们沟通,他们不懂。最后我只能善意地说将来世界上森林都没有了,美国人到这儿来买你的森林,比你的金子还要贵,那时候你们就发财了。但是他们今年将森林划成了一个保护区,说金子先不采了。他说现在我们懂了,当年真没听懂是怎么回事。
  所以,作为文艺宣传工作者、新闻工作宣传者,在别人不理解的时候就要用最通俗易懂的方式去作宣传。比如说不许吃野生动物,最有效的宣传方式,就是我们电视新闻里播的那一条,那个蛇剥了皮以后,尽是那么长的虫子在那儿爬。据说因为这种宣传,最近吃蛇的大大减少。说什么保护野生动物,说保护人类,说可持续发展,我觉得说了都没用,他们当官的都带头吃,只有这么一弄他才不敢吃了,怕死啊!非典一出现说啥啥不能吃了,非典一过去,林业部告诉说啥啥又能吃了,你这事不是搅和吗?
  因为我今天上午没来,错失了会员代表大会的良机,没有听到众多领导和学者的发言。但是,我想说明一点,我们文艺界这些人是很用心的考虑这些环境问题的,保护和宣传环境保护是我们文艺界责无旁贷的义务和责任,希望我们环保部门的领导能了解到我们这些人还在身体力行的做事。我们的能力是有限的,可我们的愿望是无限的,我们为环保身体力行的做宣传也是无限的,我们有多大亮照多大光,我们自己有责任去呼喊,去做环境文化的宣传。
  绿色中国不敢说,让我主持的这个栏目绿色一点,我还是可以做到的。我今后一定在大家的监督、帮助和促进之下,能干一天,我就为环境保护呐喊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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