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涛 环境保护部政策法规司副司长
　　首先谢谢主席先生。上午潘岳部长就近一年多来中国环境经济政策方面做了介绍。我下面是在潘局长之下，环境保险方面给大家做一个介绍。下午大家比较困，为了使大家更加清醒，我给大家放一个小电影。
　　（短片播放）
　　别涛：我下面就这一年多来环境保险方面的情况给大家做一个报告。我的标题是中国正在面临着日益严重的环境危机。我分五个问题向大家报告：中国为什么需要环境保险？环境保护在国外、中国的初步实践、新的机遇和若干设想。
　　第一个问题，中国为什么需要环境责任保险。刚才给大家放的2005年松花江石化爆炸的案子一样，它造成了巨大的损失。我们现在面临着环境风险的高发时期。事故不断地发生，不仅污染环境，而且是危害人体的健康，并且是损害了公众的人身利益及社会稳定。事故的救灾机制严重缺失，由于受污染的面积大，上周三环境部在山东省开会，我们下来每两天有一起事故，其实比这个数字还要高，事故的数量大，造成的损失、危害也巨大，但是善后的救济机制严重缺失。
　　根据06年国家环保总局在松花江事件之后我们做了环境风险的排查，排查结果显示高污染风险的企业81%是位于环境敏感区域。在81%中间其中有45%是存在重大风险的危险源。这些工业事故和环境风险之间的联系就非常密切。刚才那个照片是01年11月13日的晚上发生的爆炸，到第二天去拍摄的照片，那已经是很长时间以后的事情了，有几组是当时的照片，非常的惊人。这张照片我在很多场合用过，这是很恐怖的，如果在我们的城市中间化工厂给我们带来这样的恐怖画面，我们都会感到非常不安。这个画面是大家当时逃离这个现场。这是第二天之后空气中弥漫着有毒气体，大家戴着防毒面具上街。我常常在思考这个问题，如果我们的GDP发展得再快，我们的经济总量现在是世界第三、第四，如果我们是第一，但是我们要戴着面罩上街，这难道是我们追求的目标吗？我想显然不是。
　　这是当时松花江污染空中航拍的图片，无水流出中国，引起俄罗斯的关注、韩国关注、日本关注、美国的朋友也关注，因为当时有一种理论说污水进到西北太平洋，西北太平洋的水是会环流到美国的，当时联合国也参与这件事情，形成了很重大的国际事件。
　　刚才是吉林石化。我昨天晚上专门搜索了一下，大家从网上输入化工厂爆炸，可以有成千上万的信息图片，我找了几条。这是哈尔滨的化工厂爆炸。因为吉林石化是在吉林，不是在哈尔滨。这是当时爆炸抢火的图片。江苏的江都、福建泉州、北京的某个化工厂、广西的某个化工厂、浙江丽水某个化工厂、浙江上谕化工厂的爆炸，非常恐怖，这使我们想起“9.11”的画面。大家仓皇逃离现场。广东的茂名，这是6月份的，当地的井水都变黑了，渗透到地下。最近比较大的就是8月26日广西维尼纶集团的爆炸，死了二十几人，工厂主要的设施报废。这无一不令人触目惊心。损失了成千上亿的厂房设备。它会引起间接的环境污染。
　　我整理一下，根据中国环境年鉴的数据，02年到06年的环境事故，每2天1次事故，我看好像还不止。现在还有这么一个规律，污染事故的次数的总数在下降，但是污染造成的损失的后果在上升。而且我们也做了统计，这些污染事故大部分是构成环境违法，我们会有行政处罚、罚款和民事赔偿。在赔偿和罚款的数额远远不及实际造成的损失。
　　这里我做了一个比例图，可能大家看得不是很清楚，黄色的曲线是损失的数字（图）。红色和蓝色的分别是罚款和赔偿的数字。大家看到没有超过1个亿，但是损失已经是很高了，这还是据不完全的统计。松花江污染事件付出了沉重的政治代价、经济代价和环境代价，但是国家环保总局，这是国务院的部门我们所能够在当时的法定条件之下施加的最严重的行政罚款是100万，对这个企业没有任何的触动，所以企业的违法成本低，上午也讲到这个问题。
　　环境违法成本何其之低，但是它付出的代价、造成的损失又何其之大，这是我们一个很大的失衡。这是07年6月5日武汉附近的一个养殖场污染事故的损失。这个损失对这个家庭或者对这个养殖场也是灭顶之灾，几十万鱼的损失。这是去年5月份太湖，太湖是中国东部最发达的地区，从元、明、清以来就是中国最富裕的地方，包括无锡，现在连最基本的生活条件都没有，没有清洁的饮用水，这也是我们中央在思考的问题。太湖的蓝藻。这是农民在舀水，跟高浓度的油漆一样。这是网上的图片叫拯救太湖。我们还有红色的河水，这是兰州。这样的企业抓到就应该送到监狱里。
　　这是农村，很多这样的地方，这样的图片并不少见，这样红色的河水。矿泉水买完了就买可乐、雪碧，抢购，也有很多这样的图片，影响到生存。在环境方面也造成了很多群体性的事件。
　　这是厦门，大家用手机联系去上街游行，这样形成一个重大的公共事件。这个道路已经基本被封锁了，远远已经不是常规意义上的散步。大家知道中国的游行是违法的。中国政府在这个地方做了很强的容忍性。严格地说是触犯了某个法律，但是奥运会也在中国政府走向开放，中国政府专门指了三个场所，在奥运会期间作为公共的专门的集会游行示威场所。面对环境问题引起的公共事件，政府表现了很强的容忍性。大家可以设想二十年之前会怎么样。这样的画面是很令人震惊的。这是在厦门市人民政府的办公楼门前。
　　北京去年6月5号世界环境日，大家在国家环保总局的门口也反对有污染的项目，这个项目也是很有讽刺和象征意义。当时潘局长跟周部长在人民大会堂参加完会以后都回不去，我说这句话大家千万不要引用，不要让部长们难堪。
　　上海也是一个公益性项目，但是公众在这里也表现了一种担心，大家同样也是通过手机短信约好了在12月的某一天散步去，而不是看起来像是游行或者是示威，或者是某种活动，但是当地政府都表现了很强的政治上的宽容性，理解了公众的担心和担忧。并不把这种某种街上的活动看成是反政府，只是提请政府我们关心这个项目可能产生的环境影响。所以政府都表现得很开明。
　　这些环境污染事件我觉得有几个基本特点：影响大、损失大，范围广，处理刻不容缓，政府不惜代价，而且这个不惜代价一定是政府先掏钱。成本很大，处理完之后追偿成本非常困难，如果是个小企业他无力承担，如果是个人更没办法承担，即使是较大的企业，以吉林石化这样庞大的企业集团要追偿成本也非常困难。而且还有对受害者个体来讲他得不到及时的救济，这是很不公平的。最后我们的判断是企业是为集团谋利益，损失是由全社会来承担、政府埋单，这个钱是全民纳税人的利益。
　　在05年松花江事件之后引起俄罗斯的关注，俄罗斯觉得我们今后应该跟中国合作建立一种应对机制，所以这次事件是一个意外的工业事故造成的，是我们不愿意看到的，但是以后再出现之后我们希望能有一个稳定的机制来合作应对，所谓的合作应对就是有一个小基金，从这儿拿钱出来应对今后可能出现的事故，所以俄罗斯提出了环境生态保险。我曾经也参与过松花江事件的处理，我也做了一些思考，写了一点东西，今年在《求是》杂志上写了一些东西，在推动。
　　环境保险在国外。这里有很多西方的朋友，在欧洲、在美国都有保险或者是类似于保险这样的机制。保险基金或者是美国的超级基金，也有类似这样的作用。在日本、德国、比利时、瑞士都有类似的机制。而且我们在研究过程中跟人大研究机构也很难说服。所以我们就找了一个例子，印度，大家都知道84年的12月份出现了一个很大的Bopal农药厂污染，很短的时间之内就造成了3、4000人的死亡。印度和美国之间产生了很大的法律诉讼，最后直接的赔偿是5亿多。但是推动印度建立了环境污染责任保险的法律机制，专门制定了一个公共责任，而且这个公共责任就是环境的污染损害的保险法。印度环境部制定了哪些化学名路超过多少量以后必须进行强制保险，这个事故也造成了印度对这个机制的建设，对中国也值得借鉴。
　　我下面简要说一下在中国的初步实践。我在列举了事故和法律法规和一些条约，这里面都有一些保险的条款。《国际油污民事责任公约》我们参加了，我们也是照这个公约在做保险，只是它是在国际航线上的2000吨以上的油船必须做保险，所以我们中国不是没有，只是它是在国外。中国也是加入了巴塞尔公约责任和赔偿议定书，就危险废物越境转移造成的环境污染而已，经营者必须购买保险。《海洋环境保护法》要实行环境保护制度，所以现在交通部、国务院法制办也在研究油污的责任保险。
　　06年国务院通过了《海洋工程污染防治条例》，明确要求海洋油气矿产资源勘探、开发单位必须购买报。我们放射性污染防治法、固体废物污染防治法。产生放射性废物，产生危险废物，先交一笔钱在这里，类似于美国的超级基金。
　　我们有初步的基础，特别是松花江事件推动我们又面临一些机遇。松花江事件之后全国人大、政协委员有一些提案，社会学者也有一些呼吁，我们觉得出现了一些新的进展和机遇。关于保险的定义可以使用环境保险，关于财产保险的有关规定。06年国务院发布了关于保险业改革的若干意见，里面专门提到要开展环境污染责任保险业务，在高危险的行业推行强制责任保险试点，取得经验之后逐步推广。环境污染化工企业就是属于这种情况。国务院去年发布了关于节能减排的综合工作方案里面第39条提到研究建立环境污染责任保险制度，从国务院来说这是越来越明显。国务院批准同意之后环保局等五个部门发布了关于加强松花江流域水污染防治工作的通知。
　　松花江流域之外，环保局和另外六个部门联合发布了关于河流污染治理的通知。还有一个文件，国务院关于核事故损害赔偿责任问题的批复，最近大概有20多家电站是在竞相上马，所以也是有风险的，为了预防这种风险，国务院专门做了规定，关于核事故损害的从业者，就是核电站的经营者和核电站产生的核废料的处置者必须要购买保险，这个保险的最高限额在8亿元。所以国家的政策方向是非常清晰的，国家是鼓励这样做的。
　　可能很多人是希望强制，我们也希望强制，但强制保险有一个问题，强制保险首先是必须起源于法律明确的规定，我们现在国内有完全意义上的强制保险，只有机动车的第三者责任险是强制保险，这种强制保险就意味着我是车主，我买车就必须买保险，不买保险不能上路。第二层含义是我找任何一家保险公司，我过去他不能拒绝我，这个保险的费率不是商量、不是谈判谈出来的，是国家统一核定的。这是完全意义上的强制保险。恐怕这样我们现在还做不到，因为企业的环境风险水平不一样，对化学物质的管理。所以现在是做完全的强制保险可能有点问题，而且现在保险法在修改，也是在论证这个问题。
　　最近四川地震发生之后，我有一天看到参考消息，中国的保险是严重不足，他们有一个保险的深度，保险费收入占国家GDP的比率，英国是在16%，台湾地区是14.5%，中国大陆只有2.7%。所以四川地震死了9万多人，我看最近的直接损失是八千多亿，但是中国人民保险公司已经支付的赔偿我看到的数字好像是千分之一都不到，大概几个亿。
　　关于环境责任保险的设想。这个设想来源于环保部和中国保监会去年底、今年初联合发布的，在研究的基础上提出来关于环境污染责任保险工作的指导意见。它规定了环境污染责任保险现在推行试点的适用范围、实施方案等内容。我们期望它建立这个保险机制之后有利于帮助企业分散经营的风险，不要因为企业一旦发生事故这个企业就要关门、破产。要让企业能够持续地生产进行。另外，也希望能够通过这个保险费率的高低，如果企业的风险很高，他要缴的保险费就很高，促使企业加强内部的风险管理。另外，我们更多地从社会效益考虑，希望它能够有利于污染受害者及时获得补偿和救济。另外，使政府合理地分担政府的责任，不要因为所有的事情都完全是政府来埋单。
　　我们有这么四个原则：第一是希望政府推动市场化的运作。主要表现为环保部门会同保监部门提出应当加入保险的这些企业或者是设施的范围，就是哪些企业或者哪些设施必须进入保险，我们要提出这样的范围和确定赔偿的标准。保监部门推动保险行业的管理，审定保险的费率标准和方案。保险公司积极开发保险产品，也就是保险的方案、条款。而且投保的有风险的企业加强内部的风险管理。
　　第二是要突出重点，建设试点，全部强行推开可能做不到，所以是先易后难，现在是先行选择一些风险大、最易发生污染事故的行业、企业和地区，或者是企业内的设施进入保险。另外，现在赔偿的范围初步以突发的、意外的事故造成的直接损失为主，渐进地、累计性地展示，在初步阶段是不进入保险。
　　第三是加强监管，环保部门要加强对有环境污染风险的企业的环境监管，促使企业预防、减少污染风险事故，保险监管部门要加强对保险经纪公司的监管，要促使他们认真地履行合同。环境污染保险在去年底、今年初审计水污染防治法的时候，在最后一个环节付诸表决之前被摘出来，因为看到报纸上的数据保险公司机动车强制保险是3个亿的收入，赔出去100个亿，收益是100个亿，经营成本是100个亿，所以领导和决策机关觉得100个亿的经营成本他们怎么都想不出来，保险公司不就是审查保险合同吗？怎么需要100个亿呢？这就变成他们的工资福利待遇了，引起了决策机关的大为不满，如果做强制保险这个问题没解决，环境污染保险也不要变强制，因为大部分变成利润，或者企业啬赔，所以这样会形成一个障碍。
　　第四是互惠互利共同发展。目标是分两步走。到2015年的时候希望能够相对完善，然后希望推动法规的建设，希望在保险法或者在保险的实施条例里面写进专门环境污染的责任条款里面。还希望能够在地方的环境立法里面能够有一些环保责任条款，这样我们就希望深圳这样开放的地方谈标兵、谈先行、谈排头兵，希望在这里能够走得快一点。
　　这里明确了三个主体，就是高风险的这些企业。另外是明确了企业责任的范围，在它投保的限额之内赔偿，超过限额的企业还要承担一些责任。环保部门要提出污染损失的核算标准和指南，保险公司出现事故之后正如同机动车的危险可以请第三方进行审核鉴定或者维修公司，我们也希望开发国家认可的第三方机构来建立公正的保险秩序，要建立合规范的理赔程序，提高企业在事故发生前后的风险防范能力。而且我们特别希望引入保险的经纪公司，因为保险经纪公司引进之后可以帮助评估哪些环节可能有风险，给企业提出建议。
　　另外，我们希望能够实行间接强制。希望能够利用环保部门现有的管理手段，例如我们对一些高风险的企业在环评审批的时候，如果他没有安排保险的机制我可能暂时不批，或者建成投产之前，在做环保设施验收的时候，企业必须要有应对的预案，在这个预案里面最好是有保险的方案，如果没有我可能不批准你验收投产，或者今后有排污许可证的发放，没有保险的机制可能许可证暂时不发。希望能够利用现有的手段把它变成一种间接的强制。希望各个部门各司其职。
　　这里有几个体系建设，需要企业建立风险的评估体系，要随时地核查、评估风险所在。发现了风险要建立风险的控制体系。确实不可避免造成了损失之后要建立损失的赔付体系。另外这里有三类主体要相互配合：企业、保险机构、监管部门。
　　上午说了在很多地方在开展试点，特别是人保、平安保险他们也开发了一些保险条款。大家可以看一下长沙保险、平安保险、人保的湖北公司、重庆、江苏、上海、深圳。我寄希望于深圳，我觉得深圳这里是经济发展总量很快，他们高风险的企业仍然很多，所以石化类的企业还是总量很大，我记得94年的时候也曾经发生过危险的爆炸事故，希望在这里能够探索。
　　我们也面临一些机遇。我跟大家放几个图片，主席给我一两分钟时间。毛主席老人家在五十年代曾经指示我们要把淮河修好，我们现在还没修好，那个时候是黄河容易发大水，现在基本上发不了大水，就是已有的水受了污染。5月份我在黄河一个博物馆里面看毛主席对黄河有指示，过去是黄河泛滥，现在是水质的污染，所以也没有办好。周总理在视察污水处理厂，小平同志曾经提出要抓紧环保法，江泽民也关心，胡锦涛总书记也关心。太湖的时候总理也去过现场，开过现场会，国务院专门成立太湖的领导小组，专门以国务院的名义审定太湖流域污染防治的规划、总体方案。这是环保局的领导，周部长也很关心支持，潘岳部长也是在创新环境经济政策，他的标题是要告别风暴，建设制度。
　　所以但愿我们大家携手努力，绿色保险带来绿色环境，愿绿水青山不是梦。谢谢大家！